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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05月11日
想不到一畢業,就找到了一份稱心的工作。
當其他同學們都在拚命地寄出求職信的時間,我已經被一間外資公司錄用了。
其實我在學校的成績只是平平,亦從來沒有考慮過將來的職業和前途,只是隨遇而安地生活著。
我的生活可以用「平淡」兩個字來形容,從來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呀!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朱健明。不知何解,每當說出自己的名字以後,別人就會自自然然地叫我做「朱仔」,這是一個很出名的電影藝員的名字嗎?為什麼他們都不叫我做「朱少」、「朱哥」、「朱爺」?正所謂物以類聚,聽說一個人的名字會直接影響主人的外型和性格。例如周星馳,別人都叫他叫「星爺」,我就留意到他走起路上來真的有著一個大人物的風釆。幸好很少人稱呼我做「傻朱」、「肥朱」、「死朱」、「笨朱」和「野朱」之類的名字,所以我從來都沒有思覺失調、暴飲暴食等等的情況。
話說回來,我今年二十一歲,是科大的工商管理系三年級學生,還有一個月就畢業了。
而剛剛聘請我的公司是一間E字頭的日資公司,位於灣仔,職位是見習管理人員。

朋友們知道我就職以後,立即送上了充心的問候。
「朱哥,係醒啵!幾時請食飯?」
「朱哥,你見工時有咩秘訣?彈兩招黎好喎。」
「朱少,你前途無可限量……係呢,你公司會唔會請一個電腦技術支援?」
「朱爺!唔好唔記得我地呢班老死,有好野記得預埋我地!嗚嗚─」
我的地位在一夜間好像提升了不少,走起路上來好像多了一份受人敬仰的風采似的。

就這樣,我在「安全」的情況下度過了在學校餘下的一個月。所謂安全,就是無須在擔驚受怕成為失業一族和受著每天都要去求職的煎熬下過日子,而我每天的活動只是上半天的課、享受著下午茶和看著西袋筆挺的同學面試回來後發出哀怨的唉氣。在離開學校的最後一天,我還拍著那些仍未找到工作的同學的肩膀幾下,鼓勵了他們幾聲,希望他們好好努力。當中更有幾個同學成績相當突出,我問了他們一句:「搵工真係咁難?」他們瞬即黑著口面走開了。

明天就是我第一天正式成為上班一族的大日子了。
到了今天我的心情仍舊十分平淡,除了在燙恤衫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燙斗的底部一下,痛得我呱呱叫。

早上,我七時半起了床。
我住在上環,坐樓下開出的小巴的話,到灣仔只需要十五分鐘。我的上班時間是八時半,只要我八時之前出門口的話,在公司門口下車的話,時間是十分充裕的。
可是今天有點阻滯,因為我要打領帶。
對著鏡子打了又打,總有點不妥,不是偏左了就偏右了,而且那個領帶結打得異常的大,一氣之下我胡亂地在頸上綁了一個大結便算罷。出門的時候剛剛是八時正。

走下樓,嚇了一跳。
很多人。
街上真的很多人。
這個情況可以用「人生人海」或者「車水馬龍」四個字來形容,照道理應該只會在某某明星開演唱會,排隊買入場卷時才會出現呀!
大家都正在忙著。這也難怪,從前我十時才起床上課,這時街上只有幾個提著菜籃正在買菜的師奶閒聊。現在街上的人都手提著公事包或者一份報紙,焦急地等待著巴士或匆忙地趕路。早上原本就是這樣子,只是我大驚小怪而且。
我知道我將要習慣這樣的步伐。

小巴站就在我家的轉角,理論上只要人不太多的話,等五分鐘,再坐十五分鐘的車程,遲到這回事基本上沒有機會發生。
我還很淡定地在轉角的美心餅店買了一袋車輪包做我的早餐。
可是理論總會有出錯的時候,當我轉了一個彎,發現一條長長的人龍排在小巴站前面,這條人龍還轉折地伸延到兩三間鋪頭後的巴士站。
『這條隊係唔係去灣仔?』在我找到了龍尾後,問了排在我前面一個略有不耐煩神氣的中年男人一句,以免排錯隊,去了東浦。
「係呀!」那個男人頭也不回的答,雙眼只留意著有沒有小巴到達,和向他身邊像是他太太的女子不斷地投訴。
『唔該。』我似乎有十分充裕的時間好好地整理那個掛在我頸上的大結。
早上的小巴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比起晚上那些亡命小巴有過之而無不及。其實我十分敬佩他們,為了一百幾十元竟可妄顧自己的生命在馬路上狂飆,見車過車,見人過人,所以五元一程的小巴,比人命更便宜。而我只等了十五分鍾,已經站在隊的前頭了。
站在我前面的只有那個仍然在不斷投訴中年男人和他的太太。
我猜他的職業一定是推銷員,因為只有推銷員才有這種能耐無間斷地以不同的形式重覆同樣的說話十五分鐘。我發現他的太太像是已經習慣了他的說話一樣,活像一個老練的顧客一樣絲毫不受影響,唯唯諾諾地回應著。
「仲有一個位!有無人上?」我忽然聽到小巴司機怒哮。
那中年男人和他的太太轉頭直直地看著我,我們六目相投,這是我十五分鍾以來第一次聽不見那個男人低沈而密集的聲音。
「仲有一個位!上唔上?」那個小巴司機等得不耐煩了,按了幾下響按。
我看了那個司機一眼,再看看那個中年男人,他們依然直直地看著我,而他們的眼神像在告訴:「你快點上去吧,只有一個位我們不會上車。」
在我驚覺以及正想轉身上車的時間,站在我身後的女子已經一個箭步上了車,而小巴亦以最快速度關上車,呼呼聲地開了車,而我彷彿聽到了那個女子臨上車前說了一句「對唔住」和那個小巴司機連綿的咒罵聲。
等第二輛小巴來到的時候,已經是四、五分鐘之後的事了。

「要遲到了。」坐在小巴的我在想。第一天上班遲到好像不太好。
下了車,匆匆的跑到大堂,伸手拍打著電梯的按鈕。
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電梯總是慢得出奇?等了數分鐘後,電梯的門才打開。似乎在同一時間,我和另外一個男人一起擠進電梯。我焦急地看了那個人一眼,立刻抖震了一下,那個喘著氣的人正是我的未來部門主任。
我認得他,早就在見工時我們已經見過面了。
這個「非常」的時間,我應不應該打聲招呼好呢?
「早晨…晨。」我發現我竟然口吃起來。
「你係……?」他似乎不認得我。
「我叫朱健明,今日第一日番工。」
「哦!係你…」大家靜默了幾秒數,直到電梯到了二十樓,打開了門。
「新人,以後不要遲到啦。」主任說完之後就飛快地跑進公司去。
『知…』我只是想說出「知道」兩個字,可惜他的身影已經在我 的視線範圍內消失了。
我心裡暗笑了一聲,這跟本就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1
良久,我戰戰兢兢地步入主任的房間報到。
「你遲到啦。你叫我Vincent啦,朱仔。」命運似乎不讓我擺脫「朱仔」這個名字。
『我知道,聽日唔會。』我有點尷尬地說。
「好。我同你去識下D同事,再去安排個位你坐。」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出了房間。

『你好,我叫朱健明。』我望著眼前的那個陌生女子說。
「哦,我叫Winnie。」她和我握了一下手。
『係,多多指教。』我保持著彊硬的微笑,點了點頭。
管理部門一共有二十多人,主任正帶我去認識每一個同事。
要我在短短數分鐘內記得二十多個名字,但每個人的名字不是叫Stella就是叫Connie、Sam,還有幾個同名的叫May、Eric……等等,我可以肯定轉過頭就忘記了你叫做Winnie。
『下一個會唔會又係叫Leon呢?』我心想。
「Stephanie,呢位叫朱仔,新黎既同事。」主任往Winnie左手邊的方向走,在另一位同事的座位前停了下來。
那個女的放下了手上的工作,站了起來說:「Hi,我叫Stephanie,你好。」
『對唔住?』我認得她的聲音!她就是比我搶先一步上了小巴,害我白等多了五分鐘的那一個!
「對唔住?」她和主任同時間問了一句。
『哦,唔好意思……你認唔認得我?我頭先小巴站企係你前面…』我問。
「哦?」她猶豫地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和禮貌地笑了一笑。
「唔緊要,我叫朱健明,多多謝教!」我伸出了右手,她也伸出了右手,和我握了一下。
之後介紹的幾位同事,在我坐下來五分鐘,我已經忘記得一乾二淨了。
聽說第一天上班沒有什麼特別,但在大量文件和事項要閱讀之下,主任對我說:「第一日番工唔好咁遲走喎!」
日資公司的確和其他的不同,才不到六時十分,很多人已經離開了,包括我的主任。
今天似乎都是很平凡,唯獨是那一個叫Stephanie的令我有著比較深刻的印象。
看她的樣子,好像和我年紀差不多,大約相差一兩年左右。
清爽的短髮加上一個髮夾,我相信年輕的女孩才會戴上髮夾吧!
就這樣,我一邊思念著她的臉龐,一邊回家去。
於04年5月發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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