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06月15日
☆1
我在海傍抽起一根煙,抱著雙手注視港島那邊的夜景。不知從何時開始,我看待這個世界時總有種莫名其妙的冰冷。我就像被綁在一萬二千呎高空的飛機外,透過小氣窗注視著機艙內正睡得很甜熟的乘客般,我明白他們,但我卻始終無法給他們明白過來。
(※ 按:當置身在一個甚麼也掌握不了的位置的時候,感覺很陌生。有時看到別人高興,自己就像旁觀者,那是不屬於自己的快樂,我是清楚的知道!冷冷的,看著那些熟悉的臉孔,別人不以為然,自己卻十分難受。)
★2
這的確是一段三角戀吧。就算我如何加以否定,由大學畢業那天的表白開始,這段友情關係老早已滲入了雜質,彷如一張用塗改劑塗白的白紙那樣,它永遠有過內容。
(※ 按:明明是知道了,明明是看到了,偏偏要裝出一個無知的樣子。男女之間,為何不可以只做好朋友?如果可以的話,不要像紅酒般變質,雖然不知加多些防腐製有沒有效,但我希望保存限期可以長多一點點 ~~)
☆3
一覺醒來,我有一份「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我要令自己快樂,不是去喜歡自己所做的事,而是去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的情懷注滿全身......
(※ 按:我一直認為學習去喜歡自己所做的事是理所當然,因為沒選擇的餘地,既然每天也斡著,為何苦著臉?不是不喜歡做自己想做的事,而是往往身不由己,這是長大後才深深感受到的無奈。)
★4
我忽然好像整個人被掉進一缸冰水裏,頭浮上水面馬上被按下去,直至完全清醒過來。
☆5
除非是死了,否則沒有人真的可以從這個地球的表面上消失。我看過在台灣收視很高的綜藝節目「超級星期天」的「超級任務」環節,不見了二十年的初戀情人還是失散了四十年的母子,要找還是可以找回的。
但她五年來也沒有找我。
她是知道當時的我要離開她,所以就讓我那樣輕鬆的從她生活中消失掉。
現在,輪到她要從我的生活裏消失,不要我再纏著她和宋幸。
(※ 按:當一個人要離開的時候,就會自動離開,想留也留不住。人越大,身邊要離開自己的人越多,我從來沒想過留住你們,亦無權留住,因為要來就來,要走就走,怕有天你們的離開也成為習慣,但我應該學習在午夜的時候不再流淚。也許,人就是不斷地從一個人的生活消失,又在另一個人的生命出現。你不找他 / 她,他 / 她不找你,難道就代表彼此忘記了嗎?)
★6
我是讓你認清了根本一直就存在的問題啊!
(※ 按:有很多問題其實我一直沒有弄清楚,是大家也淡化,也模糊吧!弄不清,不可以放在一旁嗎?為何每件事也非要弄得清清楚楚?)
☆7
「每次改朝換代,新君主會做甚麼?」
「找美女入宮囉!怎樣?」我不耐煩的說。
「是剷除異己啊!」
「所以我被陪葬了?」
「新總編輯有自己的班底啊,與其給你賺稿費,不如益自己朋友。」
……
「沒有人不可以被取代的。」他說:「當你消失後,另一個人便存在了,沒有人為你留空白的。」
我無言以對,我知道自己真的被活活的生葬了。
(※ 按:我沒特別、沒專長,極其量只是一個普通的男生,當然隨時也會被人代替!但若然是真感情,那種感覺可以被取替嗎?我就是騙不了人,只會為你一人留空。)
★8
這兩個月以來,我的生活過得絕頂的無聊,每天拿著手提電腦到處去寫稿,在太平山頂的峰景餐廳寫、在文華邊吃著HIGH TEA邊寫、在南丫島的南島書蟲寫、在中環翠華吃著魚蛋粉寫,但都是靜靜的一個人。
我曾以為自己很喜歡孤單,但我終於發覺連孤單都是附帶條件性的,過往我的孤單是可選擇的,所以我喜歡;但我現在的孤單卻是無可選擇的,除了這樣,我已經別無他法了。
(※ 按:小弟最喜歡這一段。孤單原本就是一種自我選擇,因為有選擇:我們可以選擇和朋友一起,和家人一起,和男女朋友一起,但當身邊所有人同一時間不存在的時候,我實在不敢想像這就是我一直所渴望的獨處。)
……
我不能騙自己這是重新開始的最好機會,我憑甚麼重新開始?我根本甚麼也失去了。
(※ 按:人一旦擁有,就會有失去的一天。因為曾經擁有過,所以才更加不捨、才加倍難過。幸好,我擁有的不多!)
☆9
我鼓不起勇氣給他們打一個電話,對我來說,那個按下一組電話號碼的動作,就像托起一座冰山般困難,我無能為力。
(※ 按:有時,一句簡單的說話、一個簡單的動作,看起來很容易,但做起來就非常困難,原因沒甚麼,是害怕!)
★10
我根本不知自己該做甚麼,完全沒了主意,也想不到下一步。我只知道自己必須停下來吧,只要一停下來便不會胡思亂想了,只要不胡思亂想,或許我便會想到下一步。
☆11
六嬸煮了個公仔麵給我作宵夜,聽到我要搬走的消息,她問我:「你會搬回老家住嗎?」
我邊吃麵邊點頭。
「那便最好了,外頭的租金太貴了,搬回家去住,有家人照應嘛。」她似乎很放心。
「我以為你會挽留我啊。」我看看她。
「為甚麼我要挽留你?」
「很少有像我這樣的租客了啦,常常來白吃白喝。」我笑著說:「讓你滿足做阿媽的慾望。」
「沒有了你這死仔,我才樂得清靜呢!」
「對嗎?但你會少了一份租金嘛!」
「你又不是在房間燒炭死了,這裏又不是凶宅,你怕我會租不出去嗎?」
我幾乎給麵線哽住了,想不到六嬸說得倒也狠啊。
「喂,死仔,你是為了沒工作才搬走吧?」我告訴過她我已不做現代曹雪芹了,她也回應說:「好啊,我終於不用擔心你吐血而死了。」她又對我說:「如果你沒錢交租,我可以給你拖欠一陣子啊。」
「不是啦,我搬回老家住,替母親的公司做工。」
「甚麼工作啊?」
「推銷健康食品之類。」我隨口說。
「每一家每一戶拍門那種推鎖員嗎?那種工作會很辛勞呢。」
「總好過在大街上掘路嘛,是不是?」
「也對。」六嬸點點頭,「無論做甚麼,努力點做就好了。」
我放下雙筷,舔舔嘴旁的湯,不知怎的,覺得這個公仔麵煮得前所未有的好吃。
(※ 按: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儘管是如此陌生,也會在不知不覺間互相滋長,就彷似植物一樣,澆水就發芽和長大,但同時也有枯萎的一天。六嬸雖然只是書中的配角,但我卻對她難以忘懷。)
★12
我仿佛被流放到一個不屬於我的世界,盡斡著一些我抗拒著的事物。然而,我比誰都清楚,這才是真實的世界。
我曾經活在一個我自製出來的完美世界裏,盡在做些不負責任的怪事,可是,那是無法長久的,我越遲從那個被自己扭曲成喜愛的世界中走出來,只會越痛苦而已。
我感覺自己的人生蜜月期已經過去了,我沒有超脫出來的氣力,只能默默的回到現實中。
……
我已經無法忍受寂寞了,我需要馬上感受到人的氣息,而且,是越多人越好。
只要被人群包圍和簇擁著,我的心情就會平和得多了,但也從此感到,我已變得平庸了,要用其他人去證實自己的存在,無法獨立的自處,我會完全感覺不到自己。
(※ 按:當人有一天像電子郵箱一樣,用Fwd的信件來證明自己的存在,那其實就等於迷失自我!)
……
我不知自己為何會這樣做,不,應該說,我不知道自己為何不那樣做,我想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仍然不能明白自己,但我隱隱的感到有一部份的自己改變過來了,但到底是裡呢?那種改變是好是壞呢?我則如行走在一條吊橋上,想盡辦法平衡自己,其他都來不及想了。
☆13
那天的一整天裡我和魯豫藏在六嬸家中,告訴她我和六嬸這幾年來的點點滴滴。我示範著六嬸如何拍打我的後腦,一聲一聲的喊我「死仔」,常常叫我去掘路,多年不加的房租,還有她替我補好的外套。
……
我很驚訝自己會記得起這麼多跟六嬸有關的事,記憶就像隱形的條碼,只要在我腦海中輕輕的掃過,我便能把它們形象化起來。
晚上,我把有關六嬸的一切都說盡了,就像把一條回憶的毛巾搾乾了。
在我來說,在這兩日以來,我首次真切的感到六嬸已經不在了,而她也不會忽然按門鈴,踏著跳完舞的高跟鞋回來了。
……
最後,我對魯豫說了一句彷如總結的話:「我想,就算我親生母親死去了,我也不會像現在那麼傷心。」
……
的確,每次面對六嬸,我的心就柔軟下來 ----- 不,作為一個廿八歲的男人,我不該這樣說,我只是想好像在自己家中,穿著舒服的便裝那種感覺罷了。
原來我一直要求的,正是那麼簡單,但那竟是我一直得不到的。
「對於六嬸,我有一個遺憾。」
魯豫看著我,示意我說下去。
「她喊了那麼多句『死仔』,我為何一直沒想過喊她一句『老母』呢?」
魯豫聞言哭了。
★14
得到了愛情的同時,我並不覺得我放棄了我的自由。
我只是把她接到我的自由之丘上同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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