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04月02日
在一間富麗堂皇的高級餐廳裡,兩個家庭正在聚餐。
長形的餐桌上坐著六個人,雙方的父母都談得不亦樂乎,除卻餘下來的那兩位座上客||方杰文及白杏希外。
方杰文和白杏希被自己的父母故意安排坐在一塊,然兩人從打照面開始就沒說過半句話。
並不是女方的白杏希不願跟方杰文對話,而是男方的方杰文不屑跟她講話。
方杰文原來就不想來這個一月一次的聚餐,但在無法推卻的情況下,他只好勉為其難,頂著一張包公臉來了。
方父方母正和白氏夫婦談笑風生,完全沒注意到他們的獨生子故意冷落白杏希的情況。
坐在方杰文身邊的白杏希不是傻瓜,她自是清楚的感受到方杰文的強烈不滿。
她知道方杰文不願跟她談上半句話,所以即便她有話想跟方杰文說,她也選擇把話吞回肚子。
「杏希,妳今晚很安靜啊。」
方父終於把話題牽到整晚說不過三句話的白杏希身上。
白杏希只是微微一笑,不說話。
「這孩子就是這樣,自小都不喜歡講話,我們當初還擔心她是不是患了天生失語症呢!」白母打趣道。
方杰文冷笑一聲。
她不是患了天生失語症,而是喜歡扮演沉默的羔羊!
方杰文的冷笑聲落進白杏希的耳,她咬咬唇,低下了頭。
她很明白,方杰文一點也不喜歡她,說得更明白點,他是討厭她!
雖然她和他是青梅竹馬,由孩童時期相處到現在大家都二十六歲,但青梅竹馬的關係並不代表她和方杰文很是要好,反之,他和她的關係只有「冷漠」可以形容。
即便方、白兩家是世交,雙方父母是好朋友,交往得相當頻繁,生意上也有聯繫,但這一切都不能讓方杰文對白杏希有好臉色。
他就是討厭她!非常討厭她!
原因﹖
他不清楚,也沒興趣去弄清楚,討厭一個人不需要什麼天大的理由,不需要她做了什麼,等於愛上一個人,也不需要任何理由一樣。
方杰文只知道,雙方家長越是把他和白杏希拉在一起相處,他就越討厭白杏希。
他這個人最討厭遭人擺佈,即使擺佈他的人是他的親生父母也一樣。
他已經二十六歲,貴為聞名台灣商界的「方氏國際企業」的總裁,是個完完全全的大人,任何事他都有能力自己去處理,他再不是那種必須事事聽從父母指引去做的小孩了。
他的人生該由他自己去創造,無論是事業或是婚姻,他都不容許他父母插手。
如果白杏希是他的相親對象還好,至少他可以一口回絕掉和她繼續來往,偏偏她卻是他指腹為婚的對象!
方杰文不下一次那麼想,現在已不是古代,哪還有父母會把兒女們的終生大事牽扯到這種承諾上頭去!
學生時代已相識的方氏夫婦和白氏夫婦,大學時曾說過如雙方將來生下兒女,若是一男一女,那便撮合他們,成其美事。
恰巧白母和方母又在差不多的時間懷孕,指腹為婚這事便降臨在還沒出生的方杰文和白杏希身上。
自懂事開始,方杰文就感覺到他父母總是把白杏希送到他身邊去,年幼的方杰文第一次見到白杏希時,雖覺得她也長得很美,將來定是一個白雪美人,但出色的外貌並不能讓方杰文對白杏希產生好感。
反之,出手芙蓉的容貌更讓方杰文認定白杏希只是那種徒具外形,內裡空空如也的美麗花瓶。
反叛個性濃厚的方杰文,父母越是把他和白杏希推在一起,他就越不喜歡和她相處,在方杰文還在讀書的時期,每次白杏希來他家時,他總是躲在偌大的花園某棵樹上,待白杏希走後,他才氣定神閒地下來。
後來父母知道方杰文的怪行,不但沒減少白杏希來訪的次數,還主動幫她留著方杰文,不許他逃到樹上去。
被迫和白杏希在書房相處的方杰文,總是擺出一副冰冷的態度,無論白杏希跟他說什麼,他一概都「聽不見」。
久而久之,白杏希也就不再逗他說話,本來白杏希就不是多言的人,跟方杰文在一起時,她就更為沉默寡言,有時候可以一句話也不講。
白杏希的沉默,本來應該合了想耳根清靜的方杰文的意,但當方杰文意識到白杏希的轉變時,他又不高興了。
明明坐在他跟前,但卻一聲不晌,只是直直看著他,那種感覺讓方杰文直覺嘔心。
終於方杰文忍受不了,他「霍」一聲站起來,怒瞪著盯著他看的白杏希。
「妳不要再看著我!妳的視線讓我心煩!」
方杰文完全不給白杏希半點面子,把話說得很絕。
自此以後,白杏希不但沒跟方杰文講話,連視線也不曾停留在他身上。
每當和方杰文相處,白杏希總是習慣性地把頭微微垂下。
這種相處模式,由他倆十多歲起便開始,直至現在也沒變更。
雙方父母不是沒察覺到方杰文對白杏希的惡劣態度,但樂天的父母們認為時間足以改變方杰文,只要白杏希一直等他,耐心地等,總有一天方杰文會回心轉意,把目光落在白杏希身上。
本著這個信念,雙方父母還是樂此不疲地把方杰文和白杏希拉在一起。
深知暫無法改變父母想法的方杰文,只好作無聲的抗議。
當方杰文還沒成年,還沒掌控力量時,他會默默忍受父母加諸在他身上的無形痛苦,但當他擁有抗衡父母的力量時,那就不同說法了。
現在的他,已位總裁之職,方父在兩年前把公司的一切交予獨子的他,經過兩年的努力,在他的精明領導下,「方氏國際企業」更上一層樓,在商界佔著一席重要之地。
方杰文清楚地感受到,他是時候去反抗,也有足夠的力量去反抗。
他推翻一切的時刻終於來臨。
他終於可以完全擺脫煩人的白杏希了。
方杰文之所以參加這次聚會,很大程度是想對父母們宣佈他不想再跟白杏希來往,他對她沒那種意思,現在沒有,將來都沒有。
「杰文,你怎麼不和杏希說說話﹖」方母笑問。「一整晚只有我們四個人在說話,反倒你們兩個年青人就沉默起來。」
「我沒話跟言語乏味的女人說。」
方杰文撇撇嘴,話不留情地說。
「杰文!」
方父連忙喝令一聲。
「父親,母親,還有白伯父,白伯母,我有事想跟你們說清楚!」
方杰文今夜第一次瞥了身旁的白杏希一眼。
妳這隻煩人的蒼蠅終於要在我眼前消失了。
白杏希彷彿懂得讀心術,她雪白的臉沉了下來。
「杰文,你想說什麼﹖」白父問。
「我知道你們都很希望把我和白杏希撮成一對,但很抱歉,我沒法達到你們的要求。」方杰文字字鏗鏘地說。
「杰文!」方父臉色一變。
「我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方杰文毫不懼怕他父親的壞臉色。
他不再是小孩,不會再怕父母。
「杰文,不准胡說!」方父拍案而起,他看到白杏希眼眶含淚,早視白杏希為媳婦的方父,豈能忍心她獨自傷悲。
「我沒胡說,你們應該很早便感覺到,我對她從沒好臉色,原因是我不喜歡她。」
「杰文,你給我閉嘴。」方父一臉怒容。
「有些事還是早點講明較好,我和她已經二十六歲,我是男人,拖幾年再結婚也不遲,但她是女人,青春有限,被我這個不愛她的男人拖著,對她而言只有損失。對我或是對她,早點明明白白講清楚只有好處!」
「杰文,你再不住嘴,我就撤去你的總裁之職!」方父怒不可遏。
雖然方父已把「方氏國際企業」交給其子的方杰文,但方父還是有力量把總裁的方杰文拉下來,畢竟「方氏國際企業」是由他一手創立的。
「好啊!」方杰文冷笑一聲。「我沒所謂。不過,容我提醒父親大人,若我離開『方氏國際』,一批只肯忠心於我的精英便會跟著我一起離開,到時候,『方氏國際』就會元氣大傷。」
「你……」吃了一大驚的方父語不成聲,他的兒子居然威脅他﹖
「『方氏國際』總裁一職,擁有誠然是好,但沒了我也不會在乎。父親你或許不知道,在我踏足商界的這幾年內,我早在外面另組公司,你應該也聽過那『文昌建築公司』的名字吧!」
「文昌﹖」白父插嘴。「就是那間正在建築界冒起的新秀勢力公司﹖」
「我在哈佛大學時,副修建築學,就是為將來鋪路。」
方杰文早計劃好了,為的,就是完全和白杏希撇清關係。
「你這個不孝子!居然在外面另組公司!」方父更為氣憤。
他這個為父的居然一直被蒙在鼓裡!
「我不孝﹖我已經特意選一個和『方氏國際企業』相輔相成的行業來發展,這還算是不孝﹖」
地產是「方氏國際企業」的大營業方針,方杰文在決定另起爐灶時,已考慮過種種的因素。
地產和建築是兩個密不可分的行業,若能在兩個行業裡都能執其牛耳的話,對兩家公司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有好好的家族事業不去經營,平白無故跑到外面開設公司,你的腦子在想什麼﹖」方父根本不明白方杰文的行為動機,誰不想有祖業可以繼承,做繼承人至少可省去十年或以上的奮鬥。
有前人種下的樹不好好納涼,反倒去外面辛苦耕耘另一片土地,方父想破頭也不明白。
「在我繼承『方氏國際』的兩年裡,我把公司提升到另一境界,這是有目共睹的,我做好我繼承人的身份及工作,父親你應沒任何動怒的理由。」方杰文神色自若地說。
「我只是不甘心這輩子都揹著『繼承人』的身份過活,我有能力,我要證明給別人看,就算我失去『方氏國際企業』的繼承人身份,我方杰文照舊可在商界屹立不倒,以我自己的力量。」
「你除了想證明自己的力量以外,還想藉此擺脫我們的束縛,對嗎﹖杰文。」
知子莫若母的方母開口。
「母親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方杰文一笑。「我知道若我提出和白杏希斷絕來往的事時,父親大人定必龍顏大怒,若我堅持不讓步,父親很有可能會在一怒之下撒去我的總裁職位,把『方氏國際企業』收回,當我由繼承人的身份變為一無所有時,基於現實的考量,我有可能會再次接受和白杏希來往,在不情願的情況下。為了避免這個壞結局出現,我只有另組公司。」
只有我不怕失去繼承人的身份,我才能決絕以及無後顧之憂地斬斷和白杏希之間的關係。
「現在的你擁有自己的公司,我們變相失去威脅你的籌碼,一切你都仔細考慮過了,如果我們堅持不肯退讓,想必你會毫不留戀地離開『方氏國際』。離開後的你雖失去繼承人的身份,但相比於你想要的自由,這點損失你承受得起,反倒我和你父親就會因為你離去而造成的混亂而大傷腦筋。」
方母微微一笑,有條不紊地分析。
「父親,根據母親的分析,若你還是執意要撤去我的總裁之職,悉隨尊便。」
方杰文根本是勝券在握,無論他父親作出任何一種決定,他都會是勝利的一方。
撤去他的職位,他就灑脫地走向自己的公司,帶著一身的自由;不撤去他的職位,讓他繼續坐在總裁之位,同時經營兩間不同類型的公司,等同默許他今後不用再和白杏希強迫來往。
無論是哪一個可能性,他都可以跟白杏希說再見。
思及此,方杰文的心情就好起來,臉上的笑容也更深。
看到方杰文那抹像是解脫的笑容,白杏希心中鉛塊更往下墮。
他……是真的討厭我。
討厭到寧願放棄繼承人的身份,也要和她劃清界線。
白杏希至此才深切體會到,方杰文有多討厭她。
滿滿的熱淚快要奪眶而出,但白杏希不准許淚掉下來。
只因她知道,方杰文最討厭女人流淚。
「杰文,你真的那麼討厭我們家的杏希嗎﹖」
白母很是傷心地看著一臉堅決的方杰文。
「白伯母,很抱歉。」
我是很討厭白杏希!
「為什麼﹖杏希有什麼地方很不好嗎﹖」白母一直都覺得她的女兒很好,不但脾氣溫順,對人也很有禮貌,沒有其他富家千金的驕縱脾性。
「她沒什麼地方不好。」
她就是看似太完美,我才更討厭她!
方杰文也自覺他這番心底話很矛盾,但卻是他心底之聲的真實反映。
「只是我不喜歡她,無法和她結婚,無法想像和她生兒育女的情況而已。」
方杰文縱是再討厭白杏希,基本對長輩的尊重還是有的,他不想傷長輩的心太重,所以盡量把狠話吞回肚子。
「杰文,我有一個提議。」方母道。
方杰文看著母親,示意她說下去。
「你可以繼續做『方氏國際』的總裁,以及『文昌』的老闆,『方氏國際』的事以後你將擁有絕對的控制權,換言之,今後沒人可以撤去你的職位,包括你父親,你將會真正成為『方氏國際』的主人。」
方杰文不說話,只是用手托著頭,看著他母親。
「老婆||」
方父急忙插嘴。
方母用眼神阻止方父打岔。
「有『方氏國際』做『文昌』的後盾及輔助合作公司,『文昌』勢必可以更快在建築界擴展其勢力,若你是『方氏國際』的總裁,『文昌』便可省去至少五年的努力!」方母誘之以利。
「這麼優待我,想必有不少附帶條件吧!」方杰文不是傻瓜,他母親是什麼人,他很明白。
「天底下沒白吃的午餐,我和你父親願意把『方氏國際』完全交給你,只要你答應一個條件。」方母終於說到重點。
「什麼條件﹖」
「你要和杏希同居一年。」
「沒可能!」
方杰文幾乎是立即回絕掉他母親的條件,方杰文的斷然拒絕讓白杏希的心一片一片地碎下來。
「只是和杏希共同生活一年,你就可徹底掌控『方氏國際』,加快『文昌』稱霸建築界的速度,這樣的條件對你來說應該很划算吧!再說,我們又沒強迫你一定得跟杏希結婚,只是共同生活一年,你的事業便可扶搖直上,你沒理由把幫助你的東西拒諸門外吧!」
方杰文沉默起來,沒再聲言拒絕。
他母親所言甚有道理,有「方氏國際」總裁之職在手,行事是方便多了,對他在建築界的事業絕對是有利無害。
不過……
方杰文瞄了白杏希一眼。
「……一年太長了。」
要和討厭的她生活一年之久,方杰文忍受不了。
「好,那縮減為半年。」方母也甚是乾脆。「不過在這半年的同居生活裡,為確保你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去看清楚杏希整個人,你每天都要回家睡,不論工作有多重,有多少應酬,你都要在凌晨十二時前回到家。還有,每逢周日,你都要陪杏希到外邊去,去哪兒都好,但不許留在家,亦即是你們每星期都要約會。
半年後你就告訴我們你的決定是什麼,是要和杏希繼續相處下去,還是從此各不相干,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麼,我們絕不多言。」方母道。
半年的話方杰文可以勉強忍受,但有些條件細則他卻有點無法認同。
「我是兩間公司的總裁,應酬吃飯在所難免,母親要我凌晨十二時前回到家,豈不是要我為難﹖」
「若你有推不掉,會讓你趕不上門禁的應酬,那你可以叫杏希陪你出席,杏希大方得體,對你絕對有幫助。」方母見招拆招。
「如果我病倒了,還是要在周日出去約會嗎﹖」
方杰文真無法想像他和白杏希出外約會的情景。
拖著一個言語乏味,雖不至面目可憎的女人出去約會……那種情況真是說有多悶就有多悶!
捫心自問,白杏希長得不賴,第一次看到她的人都會有驚豔的感覺,出落得有點出塵味道的她,讀書時期吸引了不少狂風浪蝶,美人如她,應該不會荼毒方杰文的眼睛,而她的個性也是溫馴得像一隻綿羊,雖云方杰文較喜歡有主見的女人,但小鳥依人的女人他也不是很討厭,如此的她理應不會令方杰文那麼討厭她。
但每當方杰文和白杏希相處,她總是有辦法把他弄得心浮氣躁。
「你十年也不病倒一次,我對你的身體狀況非常有信心。」方母笑了。「怎樣﹖還有問題嗎﹖」
「問題倒是暫時沒有。」方杰文也笑,他視線略為一轉。「母親,我們一直在自說自話,都渾然忘了徵詢白伯父、白伯母的意願。」
方杰文故意忽略掉白杏希,在他心目中,她這種乖寶寶,父母叫她做什麼,她就會做什麼,毫無主見可言。
白杏希沒自我這一點,方杰文討厭極了。作為一個成人,居然連自身的主見都拿不定。
「他們和我意見相同。」方母和白氏夫婦交換一個眼神,彼此相識太久,太了解對方的想法。
只要能撮合方杰文和白杏希,白氏夫婦不介意把獨生女送到一個成年男子的家,在沒婚姻基礎的情況下,過著同居的生活。
朝夕相對,說不定方杰文會對白杏希改觀,進而愛上她。
幸運的話,方杰文和白杏希發生了關係,如此一來,他不想跟她結婚也不行了。
白氏夫婦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才會點頭答應方母的提案。
想撮合一對年青人的願望比其他的想法都來得強,所以連最固執的方父,聽到後來都默許方母的提議。
「既然如此,那就請白伯父伯母把貴女的行裝搬來我家吧!」
雖然要和白杏希展開同居生活,但一想到半年後他就可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時,方杰文就忍不住會心一笑。
## ## ##
方杰文在完成哈佛大學的課程回台後,便開始獨居生活。
他的家以灰白色的裝潢為主,總共有三間房間,一間是主人房,一間是客房,一間則是書房兼工作室。客廳、飯廳則各佔一個。
一個人住在這麼偌大的房子,方杰文卻從沒覺得寂寞。
只有心靈空虛的人才會覺得寂寞,他不是這種人。
一月一次聚餐的隔天,方杰文就駕車前往白家,接白杏希來他家。
白杏希只有一只輕便的行李,不像其他女生,身外物一大堆。
方杰文默言地接過白杏希的行李,駕車回家時一言不發,自然白杏希也沒說話。
很快便回到家的方杰文兀自拿了行李下車,沒打算替鄰座的白杏希開車門。
從沒期望方杰文對她有任何紳士對待的白杏希也跟著下車。
方杰文的家位處高級住宅區中,樓層甚高,喜歡高空遠望景觀的方杰文買下頂層的單位。
兩人乘電梯去到頂層,方杰文開了家門。
白杏希沒來過方杰文獨居的家,在大門打開的一瞬間,她有一刻的愣然。
「還站在那幹嘛﹖進來。」
白杏希的呆著狀態讓方杰文皺了一下眉頭。
為免惹方杰文更生氣的白杏希連忙走進房子。
「妳睡客房。」
方杰文把白杏希的行李踢進客房,一點待客之道也沒有。
「嗯。」
白杏希點了點頭,不介意方杰文的失禮態度。
「有些話要跟妳說清楚。」
本來打算就這樣去書房工作的方杰文頓了腳步,他轉過身,今天第一次直視白杏希。
白杏希急忙抬起習慣性低下的頭。
「雖然我答應跟妳共同生活半年,但不代表在這半年裡妳可以擅自侵入我的生活,我只是和妳住在同一所房子裡,關係就像兩個互不相干的住客住在一起,妳別妄想可以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
方杰文語氣極冷,表情也是繃得老緊,聞言的白杏希心頭一緊。
「當然,妳也別妄想妳可以管制我的生活模式,我什麼時候睡覺,帶什麼人回來,都不關妳的事,這裡是我家,妳只是借住的房客,明白嗎﹖」
傷人至深的話語繼續著,白杏希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妳不要白費心機。」
白杏希有點不明白,她投以詢問的眼神。
「就算妳裸體站在我跟前,我也不會和妳上床做愛,別妄想以為和我住在同一屋簷下,妳就可以有機會以肉體關係來迫我跟妳結婚。我不會喜歡妳,現在不會,將來更不會!」
方杰文說得決絕,說得絕情,更說得傷人,聽罷的白杏希失卻了反應。
她從沒想過要強迫方杰文跟她結婚,更沒想過要用肉體的關係來催婚。
「我講完了,妳有什麼想問嗎﹖」
方杰文表面上徵詢白杏希一下,其實他的心老早就飛到公事上去。
白杏希搖搖頭。
她還有什麼要問的﹖方杰文都說得那麼絕,那麼清楚了,她沒什麼可以問,也沒什麼想問。
在和方杰文展開同居生活前,白杏希還奢望過近距離的相處或可挽回方杰文越走越遠的心,然聽畢他這一番話,白杏希再沒半點奢望。
和他的相處,只餘下半年的時間。
「我現在工作,有事沒事也別煩我。」
方杰文快步走到書房,「砰」一聲大力關了門。
被留下來的白杏希,突然不知道可以做什麼。
大學畢業後,白杏希本想在白氏實業上班,但白氏夫婦卻認為工作太佔她的時間,會令白杏希沒時間陪伴方杰文,所以都反對她上班。
事實上,白氏夫婦早看出愛女白杏希沒興趣營商,所以他們早就決定由白杏希的表哥來繼承白氏實業。
白父白母比較希望愛女開心,繼承家族事業的事反倒其次。
故此,白杏希自大學畢業後便終日在家,她常用「無所事事」來形容自己,她也曾想開一間花店打發時間,但父母不准許,說萬一方杰文想找她,但她卻被工作絆著怎麼辦。
白杏希當時苦笑了一下。
這二十多年來,他都沒主動來找過我。
結果,白杏希當然沒有開花店。
只有方杰文一有空,雙方父母就會把白杏希推到他身邊,若方杰文忙於工作,白杏希便要自己找東西來消磨時間。
這樣的生活,白杏希不是不厭煩的。
但她又不知道如何對父母說出自己的意見,更不知道如何回絕父母為她安排的日程。
白杏希知道,方杰文很不喜歡沒主見的女人,偏偏她就是這種類型。
他沒有愛上她,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白杏希苦笑。
看來,很有可能,這輩子他都不會愛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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